燃野

【灵异向】今天帝君努力泡魔尊了吗（二十一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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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——柏麟自知不配为仙，今日再入渡厄道重新修炼，偿尽业债。

　　

　　金乌高悬天顶，柏麟却不觉得光线灼目，他立在众人当中，肩上一握墨发变作雪色，苍白微淡如即将消逝的云气。

　　

　　可他却笑了。

　　

　　——若十世不曾偿尽，情愿魂飞魄散，三界之中，再无柏麟。

　　

　　白玉铺就的大殿之上，柏麟弯起桃花似的眼瞳，露出一个柔和的笑，目光落在云蒸霞蔚的天际，和那抹红色的身影之上。

　　

　　“帝君！”　　

　　“帝君！”　　

　　身边跪了一地的仙人，口中哭喊着他的名字，却没人求他收回成命。

　　

　　如何收回？

　　

　　帝君金口玉言，誓言出口便震动三界，昭昭天道之下，连自己也没有更改的权利。　

　　

　　罗睺计都血色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，瞳孔中满载着的，是如霜似雪的恨意，那抹恨意随着柏麟的誓言越发深重，被他咬在唇齿之间，再重重地吐出来。　

　　“柏麟——君便如此厌恶吾？”

　　

　　他这话毫无逻辑，柏麟不懂。

        可白发的帝君却听懂了。他半阖的眼眸里忽然泛起一点泪意，却最终只是微微地，摇了摇头。

　　

　　不是的。

　　　　　　

　　

　　【逆转 • 一】

　　

　　柏麟认得这儿，当然认得，他在这里住了七八年，一应家具都是他购置的。

　　

　　这是他的家。

　　

　　他明明上一秒还在蜃的迷雾里，再睁眼却已经回到了家中。自己虽然躺在床上，却衣着整齐，甚至连鞋都没有脱，这足够古怪，柏麟缓缓半撑着身体坐起来，想观察一下周围。

　　

　　就在有动作的刹那，他的心脏毫无预兆地剧烈跳动起来，重如擂鼓，几乎使人错觉自己的魂魄也在随之震颤。

       而后是遍布四肢百骸的剧痛，柏麟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，手指痉挛着揪住胸前的布料，生生呕出一口血来。

　　

　　有十几秒的时间他是失去意识的，短暂的昏迷之后又醒来，连抬手的力气都快要失去。

         剧烈的痛感却消失了。

　　

　　柏麟不知道为什么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，趁着可以支配身体，挣扎着从床上下去，推开卧室的门。

　　

　　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地板上，看得见空气里纤细的尘埃，天气非常好，或者说，是太好了。窗子外面除了蓝天白云外空无一物，不仅看不见其他建筑物的影子，甚至连一只飞鸟都没有。

　　

　　这绝不是现实世界——这是柏麟最后一个念头。侵袭身体的剧痛又一次涌上来，他无法控制地重重跪在地上，蜷起身子用额头抵着地板，喉咙里的血顿时倒涌进鼻腔，引起剧烈的呛咳，他的思绪在这种情况下却格外清明，艰难地抬起手看了一下腕表，离上次发作只过了两分钟。

　　

　　真是个不好的消息，这意味着他只能在两分钟之内间歇性的行动，然后慢慢失血而死。心脏博动的声音充塞在脑海里，咚咚咚好像有人在他的脑海里敲鼓，每一下都是催命的讯号。

　　

　　“柏麟！开门！”

　　

　　柏麟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，大门被人急促地敲了两下，他几乎立刻辨认出来，那是罗睺计都的声音。

　　

　　剧痛稍歇，他踉跄着爬起来，却没有第一时间打开门，透过猫眼往外看，可惜外头漆黑一片，什么也看不见。　

　

　　那人听到里面的脚步声，又拍了两下门，“柏麟，你还好吗？”

　　

　　罗睺计都，需要敲门才能进来吗？

　　

　　柏麟没有回话，他抬手看了一下腕表，离下一次发作还有三十秒。

　　

　　“没关系，柏麟，”外头的人忽然放柔了声音道，“听我说，离门近一点，我可以慢慢跟你解释。”

　　

　　十秒。

　　

　　第三次发作。疼痛居然较前两次减轻许多，柏麟甚至可以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不至于倒下，尽管衬衫前胸被他吐得一塌糊涂，仿佛凶杀案现场，但总算没有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，他忍耐到疼痛的峰值过去，才喘息着质问对方，“你到底是谁？”

　　

　　“罗睺计都。”对方立刻回复他，带着几许急迫道，“你的症状是因为短时间内接受了太强的力量，而你的神魂过于虚弱，再这么下去魂魄会崩碎的，听话，开门让我进去好不好？”

　　

　　“你不能自己进来吗？”柏麟看着窗外一片死寂的天空，尤自不肯完全信任对方。

　　

　　罗睺计都沉默了一下才道，“门上没有把手，我也没法破门——你不相信我也没关系，靠着门别离开，我解释给你听。”

　　

　　这事其实没得选，横竖都是死，难不成躲在房间里就能躲一辈子不成，下一次发作就在眼前，还不如赌一把，哪怕失败了也比钝刀子割肉来得痛快。　　

　　柏麟靠着防盗门支撑住身体，一涉及生死攸关的大事，他就习惯性地去摸脖颈上的琉璃，万幸，这东西还好好的在身上，他摩挲了两秒，趁着发作之前短暂的空隙，轻轻压下了门把手。

　　

　　几乎是同时，疼痛使他眼前一黑，本能地要找什么东西稳定身体，却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中。

　　

　　罗睺计都把人接在怀里，紧得快要把他揉进身体里，柏麟知道自己赌对了，与此同时，剧痛戛然而止，他彻底放松下来，把全身的重量都交给对方，意识昏沉着喃喃问道，“到底怎么回事......”

　　

　　罗睺计都把柏麟从地上拉起来，空出一只手关上大门，这才带着他往沙发上去，柏麟勉强使力抓住他的手，催促道，“快说，还有一分钟。”

　　

　　他指的是发作的时间，罗睺计都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，抽了纸巾给他擦脸上唇边的血迹， “放心，不会发作了。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，从茶几上倒了一杯水，自己先喝了一口，又放到柏麟的唇边，“喝了。”

　　　　

　　水中有微淡的血色，柏麟满口都是血腥味，并没有注意，他就着罗睺计都的手喝完水，觉得心脏的搏动逐渐稳定下来，那莫名的疼痛居然真的没再发作，于是微微坐直身体，这才发现罗睺计都的气色也很差。　

　

　　这人从出现开始一直保持着极为强势的状态，柏麟从来没见过他如此虚弱的模样，吃了一惊道，“你怎么了？”

　　

　　罗睺计都摇摇头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，转而说道，“这只蜃，吃了万劫八荒镜。”　　

　　他这话题直切重点，柏麟愣了一下，很快反应过来，“我们在镜子里？”

　　

　　镜子里的东西，自然都是反的——柏麟如今是个凡人，镜子就反其道而行，给予他强悍的能力。这对普通人来说简直是天降馅饼，可柏麟的魂魄虚弱，骤然承受这样的力量只会让他神魂崩裂，死得更快，简直是个饮鸩止渴的典型示范。

         镜子的影响不会只在他一个人身上，柏麟思虑半晌，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，抬头去看罗睺计都，对方了然地笑了笑，“抱歉，不能保护你了。”

　　

　　柏麟不知道他那样强的力量在这里被逆转到了什么程度，反正从他苍白的脸色来看，一定不会太好，于是抿了抿唇，开口问道，　　

　　“没有破局的方法吗？”

　　

　　罗睺计都的笑容很浅，淡淡地在脸上留不下什么痕迹，却说，“有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蜃这种东西，很蠢，也很弱，所以活下来的方法就是吃掉能捕捉到的每一团灵气，不论这灵气是人还是别的什么，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一向不太主动接触柏麟，今天却一反常态地拉过柏麟抱在怀里，“这只蜃身体里有万劫八荒镜，应该只是巧合，那镜子是神物，它消化不了，反而因为镜子的缘故陷入沉睡，我记得你跟我说，面馆的老板娘每天光擦洗就要好几个小时？”

　　

　　柏麟点点头，“听说她坚持了很多年，我还想过她什么时候休息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是人就要休息，从早开到晚，再花几个小时擦洗，正常人是做不到的，所以她不是睡眠少，”罗睺计都握着柏麟的手，轻声说，“而是一直在睡觉。”

　　

　　蜃最擅长织造幻境，那个胖胖的老板娘和干净温暖的面馆，不过是它在梦境中虚构出的东西，所以本体一醒过来，他们就如梦幻泡影，消失不见。

　　

　　“嗯，庄周梦蝶。”柏麟说不上是感叹还是可惜，停了一会，无意识地往对方的怀里靠了靠，“然后呢？”

　　

　　“万劫八荒镜在它身体里呆了几十年，这只蜃几乎变成了寄生在镜子上的丝萝，我们现在身处的环境就是它和镜子共同的杰作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罗睺计都微微叹息，摇头道，“万劫八荒镜最大的作用我没告诉过你，并不是照妖，而是窥探人心。”

　　

　　他没有继续说下去，柏麟却已经明白他的意思，不由得皱起眉头，“真是个要命的幻境，怪不得我会做那个梦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什么梦？”罗睺计都愣了一下，好像他并不知道还有这件事。柏麟轻声笑了笑，“我梦见自己说，业债不清，十世之后，魂飞魄散。”　　

　　还有梦里的罗睺计都，柏麟没有说。他刚醒来就忙着挣命，此刻回想起来，却觉得梦境里罗睺计都的满腔恨意历历在目，和眼前极尽温柔的这个人重叠起来，格外割裂。

　　

　　他不明白原因，总想着要问一问对方，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。　　

　　

　　“原来是......这样。”　　

　　罗睺计都沉默了很久，久到柏麟抬起脸去看，对方的神色是强自压抑的平静，目光望向茶几上空了的杯子，“原来是这样啊。”

　　

　　他的状态很不对，柏麟迟疑着问，“你没有做梦吗？”

　　

　　“我还不配。”罗睺计都回答他，语气里几分自嘲，“至少昨晚不配。”

　　

　　这样的表情只出现了很短的一瞬，旋即他继续被中断的话题，快速且简略地说道，“蜃的身体里灵气来源除了镜子，还有那几个被压作阵脚的魂魄，度化掉他们，幻境至少会有短暂的崩溃，足够我们离开了。”　　

　　柏麟尚未接话，罗睺计都擦了擦他的脸颊，轻声道，“柏麟，要不要先洗把脸？”

　　

　　他跟着柏麟一直走进卫生间，柏麟低下头洗掉脸上的血渍，就觉出一点不对来，他慢慢地用纸巾擦干脸，忽然说道，“计都，你还有瞒着我的事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那个人处心积虑设下这个局，怎么会给我留下一道生门？”柏麟站直了身体，转过头看他，两个人靠得很近，他沾湿了的睫毛遮住眼睛，定定地说，

       “镜子的两面永远相悖，我的症状有好转，是因为你接近我的时候，我们彼此在排斥和削弱，是吗。”

　　

　　他说的很肯定，罗睺计都的目光微微闪动，停了一会就叹了口气，“什么都瞒不过你。”

　　

　　柏麟的神魂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力量，适当的削弱反而是好事，可对罗睺计都来说，就是把已经抹平的能力再削下一截，怪不得他说没有能力保护自己，柏麟心里发紧，向后退了一步，对他说，“你出去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你会死的，柏麟。”　　

　　罗睺计都站在原地动也没动，“我不能让你死在这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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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懂这个逻辑呀，老罗的力量被剥夺了，柏麟却承受不了与之相对的强大力量，两个人在一起，能通过削弱一定的力量来保柏麟的命，但是老罗一样会更弱。

而老罗一旦死亡，柏麟没有他的压制，也会死，同理老罗现在等于一个普通人，根本没办法度化魂魄，帝君死了，他一样会被永远困在这里，被蜃慢慢消耗吸收。

逆转指的不止这一层关系，接着看吧～